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不想,大郎主柏宫却接过柏瓒的话头,对他道:“五郎莫要妄自菲薄,说什么不自量力。”
转头又商量柏厥:“君父,龙郅要货殖的谷麦豆,是用来赈济几百铸剑匠人的,这可是义举,儿子也觉得‘当得一诺’,君父看……”
若说方才柏瓒的立场稍显底气不足,眼下柏宫的话语就显得举足轻重了。
柏宫虽说是商量柏厥,却也明明白白地告诉大家,他的立场和柏瓒一致!
柏宫,柏厥嫡长子,四十岁时以二十万人选拔一人的苛刻条件,被郡县举为孝廉,直接进入三署,成为士人眼中梦寐以求的三署郎吏。
汉家故事:岁举孝廉。
又有,汉家故事:郡国举孝廉,二十万举一人。
就是说,一年只有一次举孝廉,并且是郡国二十万人里才能举荐一人。
这么严苛的条件,玉洛初闻,感觉不亚于千军万马赶国考的大学生,不,比国考更难,应该相当于明清时的考进士。
二十万取一人,这悬殊的比例,简直就不是人能通过的。
柏宫却是在柏厥“列侯就封国”之后,以自己的“贤良、方正、明经、逊让”,被郡国举为孝廉一科,直接进身三署之一的左署。
孝廉一科,可谓仕进之显途。在中央则以郎署为主,再迁为尚书、侍御史、侍中、中郎将等官;在地方则为令、长、丞,再迁为太守、刺史。
虽然孝廉一科被视为官吏进身的正途,可要出人头地也得一步一个脚印,比如左署、右署和五官署这三署中的郎官,就分为郎中、侍中、中郎三个等级,而每个等级的进阶又需要假以时日,等到进入五官署时非得年过五十不可。
如此的耗时间,柏宫当然没有留在郎署接受其熬资历的打算,与之相对应地,他也就失去了大好的内迁为官的机会。
柏宫出人意料地主动要求外放,从基层做起,任了陈留襄邑的县丞。
消息传到柏坞时,柏厥很是气恼。以他对柏宫的了解,柏宫的才干做个尚书郎中什么的,都绰绰有余,以后再谋个个尚书令的缺,总比个柯守成不知要强上多少倍!
汉家故事:尚书郎以孝廉郎补之。
就是说,尚书郎最初都是从三署中的孝廉郎选试的。
又有汉家故事:三府选令史,光禄试尚书郎。
故时人有“台郎显职,仕之通阶”之说。
也难怪柏厥会认为柏宫走台郎显职是顺理成章的事儿。
但柏宫倒好,却偏偏连个县令都不做,当起了官秩四百石的县丞。
尤其得知柏宫是自请外放,柏厥的鼻子差点没被气歪了。
县丞就县丞吧,好歹也是命卿三人之一。此时的县令、县丞、县尉都是地方长吏,由朝廷派遣,俗称“命卿三人”。柏厥心想,县丞虽然起点低了些,但以后也可为卿。故此,内心总算舒坦了些。
可好景不长,柏宫才干了两年,在县丞的位置上考殿最仅仅才过了一次,第二次的岁末考课殿最还未来得及参加,便于十月上计郡国的途中,为护送上计簿而坠马摔断了腿。
柏宫回家养伤期间,未经与柏厥商量,就立即上书辞官,从此与仕途绝。
当柏厥得知消息时,已经来不及追回辞官书了。
这一次,柏厥是真真的被气到了,一连百日都未搭理柏宫。
伤筋动骨一百天。
百日后,柏宫腿伤养好,却落下个跛足的毛病,走路时一瘸一拐的。
玉洛穿来时,见到的就是已经跛了足的大世父。
大世父就是大伯父,大伯母此时也叫大世母,和父亲、母亲叫君父、君母是一样的令玉洛感到古老的称谓。
面对这样的柏宫,柏厥再无话可说,气倒是全消了,心却禁不住地暗暗揪紧。
无人时,柏厥不止一次地长吁短叹:可怜自己长子的背运遭遇,可叹柏氏一族的人才耗损。
由此,柏厥不禁又联想起早已逝去的三儿子柏角,虽是庶子,又很平庸,就是在夕郎的位置上一直不挪窝,他也愿意看着他的三子一家五口其乐融融。
一念起时,柏厥的眼底忍不住起了一丝怜悯,看向柏瓒的目光就越发的柔和起来,内心暗忖:罢了,瓒郎如此地喜爱骑射舞剑,就满足他的愿望吧,也算是给早逝的三儿子一个交代。
柏厥微一沉吟,清声回着柏宫:“就照瓒郎所说的‘当得一诺’,龙郅要货殖的谷麦豆既是义举,便与瓒郎货殖吧。”
语气尽管有些勉强,可终归是同意了。
柏宫不由得暗暗舒了口气,柏瓒则是高兴得直握拳头。
总算是替三弟的儿子赢得了一件趁手的兵器,瞧着孩子那暗自握紧的拳头和挑高的眉峰,就知瓒郎的内心是何等的兴奋。
柏宫眼底刚闪过一丝笑意,就被一抹晦涩所代替:柏瓒即使高兴得恨不能蹦起来,却依然只是握了握拳,挑了挑眉,一副不愿显露的表情,想见孩子的内心是何等的隐忍。
这就是没爹的孩子啊。但凡有君父在,也不用孩子抛头出面,更无须如此的隐藏。
念头闪过,柏宫望着柏瓒那坚毅果敢的眉峰,终是欣慰地笑了。
进来许久也未曾开口的柏威,此时却蹦了出来:“祖父,大世父,我柏威也能‘君子一言,驷马难追’,龙郅既然是义举,那就与我柏威货殖好了!”
心下又补了句:价值百金的七星龙渊剑凭什么货殖给柏瓒呐,柏瓒可是庶嫡子呀!
眼见与龙郅货殖已成定局,柏商便没有出声。此时听得自家儿子出面争抢,柏商既不训斥,也不帮腔,只微眯着眼坐在一旁。
柏厥抬眼看了下柏商,暗叹了句:这个恶人还得由自己这个西平侯来做。
遂侧目,颇为恨铁不成钢地对柏威道:“四郎身为兄长,就该晓得谦让。况且前段日子,四郎不是已经得了一件宝贝吗?当时威郎是怎么说的?祖父我虽然老了,可还没有忘记威郎的许诺。”
一提许诺这事,柏威立时像泄了气的皮球,蔫头耷脑。
骓乌马就是他从柏瓒手里愣抢过来的,当时为了平息柏瓒的怨气,他可是当众夸下了海口,说以后若再得了宝贝,他定不会与柏瓒争抢。
“祖父,四……四郎记得,七星龙渊剑就归五弟好了。”
柏威回得有气无力。
柏厥却是露出满意的笑来:“这就对了,我柏氏儿郎岂可做出那等令人耻笑之事!”
韩昶内心却禁不住嗤笑:说得好听,还不是仗着有柏宫的坚持——深挖洞、广积粮,柏氏一族才底气十足!
噫!也难怪西平侯会志得意满,他韩氏一族要是也有柏宫这样的儿郎,怎会落得今日之地步!